獵戶寒

少狄狄芳,狄仁傑X王元芳(含衍生)

© 獵戶寒
Powered by LOFTER

【少狄狄芳衍生/雙文】黎明雨 17

17

/苏志文视角/

初到香港的日子是个雨天,火车在天朦朦亮起之时驶过租界,乌鸦鸦的云把天空堵得更黑。

列车长进来提醒旅客收拾。文涛戴上帽子,起身拉下头上的行李。我托腮望向细雨中异国风情的风景,没起身帮忙也是出于脾气。

从上海到香港我们一路无语,事实上他说服我踏上此行也没花什么力气。我正准备好千百个拒绝理由,他用那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,还没说出口的就前功尽弃。

没机会爆发的争执转为无言的对峙。把柄被握在别人手上,像脖子被套上一道枷锁。我虽被制约,却没屈服的理由。打从收拾行李那一刻,我就不住问自己,为什么?为什么?为什么?

为什么保险箱的钥匙会在文涛手上?这代表他全知道了?那碧云呢?又为什么文涛未再提起那把钥匙?这代表他认为利用价值不大?我们的计谋在他眼里只是个笑话?

我不断向自己抛出问题,却无能解答其一,文涛又惜字如金——他向来沉得住气,可偏在这种时候,他比任何时候都寡言,我难以从蛛丝马迹推断他情绪。

到了饭店,我把自己摔在柔软宽大的床上,身心灵都疲惫至极,很快就昏睡过去。再醒来已过中午,才刚决定四处逛逛,沈文涛就过来敲我的门,要我同他上车。平板的直述句,说不出是征询还是命令。

他开车,我坐副驾,这空间对不相谅解的两个人还是太小了。他的表情还是一板一眼,压低的帽沿遮住他的眉,眼袋愈发明显,我猜他直到刚才可能都没有睡。

十五分钟的车程不算长也不算短,我的脑袋搁在车窗玻璃,随着路面颠簸也被磕绊得生疼。文涛似乎瞥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。我的心情太糟,一点点痛觉刺激能帮助转移注意力。

车停在一处由人稀疏的海边。

我在车停妥的下一刻跳下车,天空还是乌云密布,浪涛在底下愈发张狂。海风怒号,我抵着它一步步走向奔腾的浪。

文涛摔上车门追过来,但我没回头,他也未超过我,就跟在我身后一步之遥,还感觉得到的距离。

“别去了,再往前就太靠近了。”

我加快脚步。

“我叫你别去了!”

他扳过我的肩膀,我瞪着他。

“你现在以什么身份说这句话?嗯?沈家少当家?你已经把我押来香港,还想怎样?想在这看着我,直到时间到了让我滚出沈家?”

“不是,也是。”他冷静的模样很能使人发火:“苏志文,祖籍苏州。父亲死于船难,母亲健在。其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,婚后家道中落,把希望都寄托在独子身上。”

“你想干什么!”

我冲他吼,摔开他的手,走得更远,他在背后提高声音说。

“苏志文,周瑾的同乡发小,为了情人扮演了沈碧云的旧梦、方琪的海风、晓曦的小外公。为了让情人认祖归宗,自甘在沈家受尽屈辱,差点丧命也在所不惜。如此大无畏的精神,我该称你为殉道士吗?”

“你懂什么!你爱过人吗?懂得为爱牺牲吗?”我咆哮,愤怒使我丧失理智,我转身跨大步走去,怒极反笑:“你怎么可能懂?你一个高高在上的沈大少,孤高不群的个人主义者!要什么有什么,一声令下全世界都能绕着你转!”

“你以为你舍身殉道的爱情,不过是麻木的错觉而已!她要的爱你给不起,可你又那么害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。这股不安使你焦虑,焦躁,进而愿意用你的所有换她心里一个不亚于情人的位置。你骗自己是为爱情燃烧自己,可说到底你只是卑微而不择手段地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已。你扪心自问,这是不是爱情?”

大海在后面鬼哭神号,我敢说我的表情肯定很扭曲,可能还很狰狞。风把我们的头发打得乱七八糟,我喘着大气,不敢相信他说出这种话。

“你凭什么说这些,你以为你很懂我……?你们这些能说善道的伪善者,你懂什么?你懂什么?”

他眼底闪过一丝费解的情绪,或许是受伤,或许是同情——又或者只是怜悯。那股柔软彻底击败了我,让我愈发焦躁。我输得一败涂地,却还想保有一点虚有其表的骄傲。

我丢下他,沿原路走回去。

“苏志文,你去哪?”

我没理他。他又想追上来。

“苏志文!”

“别跟着我!”我朝他吼,那副有口难言的委屈样就来气:“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?时间到了我自然回去!”

我没听到他应声,便一个人踩着愤愤的脚步离去。


/沈文涛视角/

我接到电话时是凌晨两点。

我虽没睡,可也没预期会接到前厅电话,还是吃了一惊。

“先生,您的朋友似乎需要协助。”带点口音的女孩很礼貌地说,“有位先生醉倒在斜对面的酒馆。他们在口袋找到饭店钥匙,根据房号是跟您一同入住的客人。请问您要去看看吗?”

不,他不是我的朋友。

我心想。

但我听见自己说:“好的,我去看看。”

这时点的街上全是晚归的声色之徒。没人会在乎一个意志清楚的青年人。我沿着轨道慢慢走,闻着雨后闷湿不散的气味。

列车末班车早过了,取而代之的是富贵人家的私家车,以及少许趁夜晚多挣钱的黄包车。女孩描述的美式酒馆不算远,但我走得缓慢,试图多争取点时间,以为一整天没想出来的问题,能在最后这几分钟得解。

朋友——在不久前或许还算是的,但在今天下午过后,大概崩毁得一点儿也不剩了。

人在不安全感下容易反应过度,我之前做的或许让他感觉受威胁,但这是我想到最快带他离开上海的方式。我必须为我的心浮气躁负责。

我从街道上就看见他,他选了个窗边的位置,桌上酒杯半满,趴卧着,歪倒在玻璃窗上。浏海遮住他大半张脸,霓虹灯将那抹身影晕染得更狼狈。

我推门进去,侍者迎上来,我示意角落,迳自往那个发着霉的男人走去。

我坐下来,苏志文便警觉地醒过来,眯着眼费力地看清是我,轻咳两声收拾自己的失态。

“你来干嘛?”

“没干嘛,来付帐。”

“付帐……?呵,那我运气不错,可要多喝几杯——诶!”他向侍者招手。“一样的,再一杯。”

“再一杯威士忌吗?”侍者看向我,不确定地复述。

“是,威士忌。两杯。”

侍者欠身,领命离去。

苏志文满意笑笑:“沈少爷今天可大方!”

“可不,我也喝。”我执起桌上半杯酒喝了一点:“……这真难喝。”

“是放太久了。”他拿走我手上的杯子:“待会请他收走。喝新的就好了。”
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看起来清醒了些,接过酒杯时还能礼貌地向侍者致谢。

“我今天坐在这里想了一整夜。”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:“我想你是对的,某个程度上。”

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。

“我其实不爱小雨,我只是怕从她的生命消失而已。我只是需要证明我的价值……你懂吗,被一个人需要的价值?”

我点头。

“我早就知道,一直自欺欺人而已。其实韩文亮来医院那天,你们走之后,小雨来了。”

原来如此。周瑾身上的酒精味,这样就说得通了。

“我要她收手。她不愿意,认为我变了,退缩了。其实我坚决退出她也会接受的,只是不为她,我的生命还能有意义吗?她从前……”

“你被困在回忆里,这样无济于事。”我忍不住打断他:“美化过的回忆,跟想像出来的没两样。”

他灌了口酒。眼神飘向窗外路灯下的老人,驮着背一步步将整车破烂从巷尾拖到巷头,才终于道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下午。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。”他托着腮,眼神还是向外:“我知道你不是那样。我太口不择言……我就是恼羞成怒。”

“我——”

“不,没关系。是实话。”他打断我,侧过脸来:“你说的是实话。”

“……对不起,我不太会说话。”

“长痛不如短痛——况且痛了这么久,也没个醒悟。”他向我言不由衷地笑起来。“告诉我,你下午一针见血的那番话,是从哪里学来的吗?”

“不。”我诚实地说:“那是我的自述。”

他的脸上闪过很多表情。先是一愣,然后轻牵嘴角,确认我不是开玩笑,终于放大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笑。笑得前俯后仰,笑得让人难过。

“混帐。”他摇头,吸了一下鼻子:“你这个混帐。”


评论 ( 4 )
热度 ( 31 )
TOP